雲父接著說，“所以當年也是我資助你出國離開的，雖談不上善意，但是也沒有惡意。我不想讓我兩個兒子為你神魂顛倒，我想給他們冷靜的時間，畢竟時間是治愈一切的良藥。再者你舊疾未愈，美國也能提供當時最好的醫療環境，所以我當時認為這是最好的方法。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啊，我怎麽也沒有料到會發生那樣的事情。初清走了，從某種意義來說是我害死了他，這件事壓在我心裏讓我這幾年過的都苦不堪言，早就聽說這個世界上最爽快的報應就是現世報，我想我也許真的做了孽。我最近老是夢到初清，在三個孩子中我最喜歡的就是初清，屬他最善良，所以我想把企業交給他，其中一個原因也是如此，他會善待家裏的所有人。”

子曦只是安靜的聆聽著，還是難隱心中的起伏。她也第一次真切感到聰明人的可怕，哪怕她這樣不動聲色的坐著，雲父依舊能窺見她內心的忐忑。想起老雲總白手起家，也不是沒有道理的。雲父問，“蘇小姐感覺很不自在嗎？”

在聰明人面前無需隱藏，這是子曦老早就懂得道理。於是她點了點頭，“不過我也想和您說，雲生也會善待家裏任何人的，您知道的。”

“你知道雲崞。”雲父開門見山的問。

子曦點了點頭，“聽別人說起過，不是雲生。”

“那孩子不著調啊。”

子曦難得和雲父交談通暢，大都論的都是家常。中間有保姆送中藥進來，子曦便站了起來告辭。

走去客廳，看見吳佳茵竟然也來了。子曦走去廚房剛想問雲媽有什麽需要幫忙的，便聽見雲媽大嗓門招呼吳佳茵過來幫忙，自己只得訕訕的退出去。而雲生正在洗漱間給一只叫可樂的狗洗澡，是只阿拉斯加雪橇犬。明明是只很溫順的狗，但是不知道怎麽回事，一看見子曦就狂吠，看見吳佳茵倒是很親近。看見雲家的小保姆也會吠，所謂狗眼看人低，大概說的就是這只吧。

午飯時間，雲父沒有下樓，雲生去二樓叫他父親去了。雲媽和吳佳茵一向有話聊，東家長西家短的，不知道怎麽說著說著就說到某一家媳婦打胎的事情上。

“我聽說打了兩次，不知道是子宮內膜過薄還是輸卵管堵塞反正是不能生產了。她的男人又是獨子，家裏那麽大的產業又不能沒人繼承，最後只能離了婚。有錢有勢自然不愁沒有女人往上貼，聽說不出一個月就找了一個海龜的MBA，金盆洗手做起全職太太好，很快就懷孕了。”

子曦聽著有些害怕，她下意識的看了吳佳茵一眼，吳佳茵知道她打胎的事，吳佳茵看她的眼神也別有深意。只是沒料到這句話還是雲媽率先問了出口，“蘇小姐臉色那麽差，不會也打過胎吧。”

子曦楞住了，她的反應似乎驗證了雲媽的話。

“你為什麽要打掉孩子，難道不是雲生的孩子嗎？還有雲生他知不知道這件事？”

子曦被這一連串問題弄的張口結舌，她本不是能說會辯的人，加上對方又是雲生的媽媽。只能底氣不足的解釋著，“雲生是知道的。”

“他知道了也能由得你胡來嗎？”

子曦聽見雲生下樓梯的聲音，吳佳茵趕緊安撫雲媽別生氣並夾菜給雲媽吃。但是還沒等到雲生下樓，便聽到二樓有碟碗打碎的聲音，伴隨著一聲撕裂的叫聲，“啊……雲先生暈過去了……”

子曦還沒反應過來，一個巴掌就打過來，右邊的臉頰火辣辣的疼。雲媽用手指著顫聲的問著她，“都是你害的，你在他房間裏那麽久，你們說了些什麽，都是你這個喪門星。”

吳佳茵抱住了雲媽，“伯母你冷靜些。”

接下來是救護車的嘶鳴和哭聲混合在一起，雲父被送進急診，一扇冰涼的鐵門隔絕了他和所有人，就像生於死不可逾越的距離。很快幾個醫生走出來，為首的男醫生向雲媽鞠躬然後道歉，所有人都知道在這個時候道歉意味著什麽。

雲媽忽然撲向雲生，她抓住雲生衣袖哭喊道，“雲生，你告訴我最後你爸都和你說了什麽，是不是說討厭那個女人，你爸臨終前的話你也不要聽嗎？她上去和你爸說了那麽久的話，如若不是這樣你爸也不會走的那麽突然，是不是忽然的急火攻心，你倒說話呀雲生，你爸還屍骨未寒，你倒是說啊。”

所有人都在看著雲生，包括公司趕來的幾個高幹還有生前和雲父交好的幾位長輩，大家都在看著雲生，等待他的回答。

只有子曦恨不得找個地洞轉進去，如果現在她跑了，會不會被人說成畏罪潛逃，如果繼續留下，會不會被人說成恰不知恥。她感到更深的絕望，也害怕從雲生會說出讓她痛不欲生的話。

吳佳瑩也目光灼灼的看著雲生，她是相信雲父的選擇的。

“我從來都不知道初清那個傻小子也喜歡子曦，這是我爸今天才告訴我的事，並且他還告訴我，雖然只有幾面之緣他也非常喜歡子曦。”

雲父的身後事辦理的很順利。

和雲生一起站在最前排的還有一個看起來大約20出頭的，頭發染成黃色的大男孩，眉宇間和雲生有些相似，但是長相遠不如雲生精致。

子曦站在最後排，她聽見身後的議論聲，“最前面那個黃頭發不是雲崞嗎，聽說人在美國，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……聽說是坐專機回來，老雲總走的突然，這下可有的鬧了……老雲總不是有三個兒子嗎，怎麽就看見倆……你不知道嗎，那個兒子早死了，聽說是被大兒子搞死的，誰知道呢，裏面的事太亂了……”

子曦實在聽不下去了，回頭打斷兩人的談話，“請問，你們知道我是誰嗎？”

那兩個女的面漏不屑，粗聲粗氣的說，“你誰啊？”

“我是雲生的女朋友，就你們口裏老雲總的大兒子，所以請你們謹言慎行。”

那兩個女人臉上馬上變了色，一人低下頭，一人跟子曦賠著笑，一臉獻媚。

子曦轉過身，這些人情世故只會讓她覺得惡心。剛剛還扶著雲太太的人一臉真誠說節哀的人，下一刻就這樣在背後如此顛倒是非的說三道四。

葬禮結束後，子曦還是忍不住問雲生，“在醫院的話是真的嗎？”

“當然是真的。”

吳佳茵目睹這一幕的悲歡離合，也忽然體會雲生對子曦的感情。發給雲生的微信，雖然妥協中扔有不甘心，但是還是選擇了放手。雲生公司也逐漸步入正軌，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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